人与妖恋|【Jaemrina】|遇蛇—江南|(八)罗渽民x柳智敏
（八）你真的不懂吗？不懂我喜欢你…
六月的天气时闷热时清爽，屋外枝繁叶茂，茸茸新绿占领了整个垆月小镇。
此时二层小楼传来朗朗的读书声，有稚嫩孩童的，有清朗书生的。
“富家不用买良田，书中自有千钟粟。
安居不用架高堂，书中自有黄金屋。
出门无车毋须恨，书中有马多如簇。
娶妻无媒毋须恨，书中自有……”
知珉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他，
“自有什么啊”
罗渽民不自然地移开目光，躲开知珉亮晶晶的眼睛，
“自有”
“女颜如玉”
“罗先生，这首诗的功利性好重啊”
二丫晃着小脑袋咬着笔，问道，
“读了书就为了争个功名，就有吃的有车马有大屋子，有美娇娘啊”
“对于普通学子来说这些挺重要的，这也是帝王为了提高文人的地位，让我们不要重武轻文…”
“那罗先生都是举人了，好像这些都没有诶……”
狗蛋疑惑地看着罗渽民。
“我娘亲还说读书好取功名让衙门吹着喇叭把我们家送到大宅子里”
知珉笑盈盈地看着他们，她就喜欢小娃娃奶声奶气地说着自己对天地万物的理解，喜欢看罗渽民温温柔柔地向他们传教。
罗渽民听到狗蛋的话，轻笑摇摇头，准备大抒自己对两袖清风的理解，以及自己要如何报效朝廷和百姓，举着手里的诗文，刚准备张嘴，
“这不是有美娇娘吗！”
二丫小手指着知珉。
知珉坐在门边，午后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，金灿灿的光线把她水青色的襦裙照得像是描了边，肌肤似雪，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罗渽民，微张粉粉的小嘴昭示着她的无措。
罗渽民霎时红了耳朵，被二丫的话一噎，手里的诗文差点掉下去。
“不讨论了，来，来继续温书。”
罗渽民离开叉开了话题，不能提，真的不能提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可能为了姑娘名节吧。
但他没看到知珉闪烁的双眸，以及她掩饰的情绪。
她喜欢渽民，很早就喜欢了呢。
也不是很早，也就是他把变成小蛇原形的她捡回去喂了几顿肉；也就是每次她要握他手，他耳朵红得像门口的旧春联…
知珉最近写着小红本本，发现自己小红本缺了点什么，可能是自己对人间感情的感悟吧，男女之情也是感悟。
一开始不知道对罗渽民朦朦胧胧的感情。
直到一场不落赶去东市的说书，西市的戏文，什么家国爱恨，惊鸿照影，神龙戏水，恩恩怨怨这些听着看着过瘾的词曲在知珉的脑袋里拉回乱绕。
她目前对别的感触不深，对男女之间的情感确实像发现了新大陆，来回琢磨，发现对罗渽民的感觉就是喜欢。
喜欢和他待着一起，喜欢他慢吞吞讲话，喜欢他红的耳朵，喜欢他看着自己发呆又转移目光的样子……
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呢。
可是渽民好像对自己很客气，渽民会喜欢自己吗？那就要多暗示暗示。
但罗渽民好像不懂知珉的暗示。
他以为小蛇妖时不时要把小手塞进他的大手是为了取暖；以为小蛇妖经常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只是对自己产生了依赖；以为小蛇妖每次玩完回家给自己带个小玩意是因为小蛇妖善良。
他慢慢觉得小蛇不对劲。
和知珉去挑水时，
“这么多水，珉娘你能抗得住吗”
“小瞧我”
结果河边石头太滑了，知珉一脚踩了空。
“哎哟”
“小心！”
身下一疼，但是知珉意外的是跌下去不疼，像是垫着什么。
“渽民……”
被压在底下的少年身上的皂荚香味萦绕鼻间，他的肩膀宽阔而壮实。
“看你挺瘦的，没想到啊，挺结实…”
知珉尴尬地打哈哈，看着罗渽民。他们俩离得很近，他眉目浓郁，双眸像星辰，就这样和知珉对视着。
罗渽民只觉身上柔软不停蛄蛹，俊脸一红。
“珉娘，要不然你自己起来吧”
“我，我不好碰你”
“我胳膊疼，起不来”
“可是珉娘腿应该没事吧”
“我腿难受，一定要润初扶我”
罗渽民没办法，只得一边支愣腿，一边把知珉抱起来，意外觉得轻。可他还是想不明白，为什么把知珉抱起来她就能活蹦乱跳地走了，挑着两担水健步如飞。
他更想不明白，知珉又一次落水时，向自己生气时说的话。
“知珉呢”
“知珉！”
罗渽民听到狗蛋说知珉下河捞鱼时不小心掉河里了。
到河堤一看，还不少人在水里瞎扑腾，原来是渔船漏了洞，渔夫没注意，一群人要垂钓，结果翻船了。
罗渽民急切地辨认知珉的身影，她是小蛇不是水蛇，可别淹着。
罗渽民看到水青色的裙子，连忙去捞，结果一看脸，发现捞错了，是里长家的闺女，一脸娇羞地看着罗渽民。
“罗哥哥
“你捞错了”
狗蛋的大嗓门仿佛要让所有人听到。
再一转头，知珉头发湿答答的，嘴撅的老高，领着裙子站在岸边，瞪着罗渽民。
“坏了”
罗渽民心虚地淌水过去。
“我怎么和水这么投缘啊”
“下次我多给你备几件衣服”
“罗渽民！”
“你是真不懂啊！”
“我今天晚上去狗蛋家吃饭，不回去了！”
狗蛋家的饭一点也不好吃，
知珉百无聊赖地看着蛋炒饭，为啥蛋炒饭一点盐都不放。
边吃边听狗蛋奶奶讲罗渽民小时候的事情，说他小时候就没爹没娘养，吃百家饭，衣服经常短，但是从小就厉害，干活念书两不误。
念书念得好被里长送去县学念书，每天都要走很远的路，在县学因为家境不好经常被人欺负。但是他从来不抱怨，总是笑吟吟地，问他怎么样，总说有书念比什么都好。
镇子里的人都说他读书读傻了，没想到长大反而是同辈了最出息的。
后来好不容易挣了个举人，赏的宅邸银钱又被官府诉苦说官府亏空，没钱就要加重税负，罗渽民没办法只得作罢，就固定拿着一些可怜的俸禄继续读书。
知珉听着，望着外面的月亮。
他遇过许多不公平的事，但是还是那么游刃有余，青衣飘荡，到是很有少年根骨。
“润初真是顶好的人。”
“珉姑娘，你家举人像是来接你了。”
知珉提着灯，穿着素白的裙子，从远处的桥跑来，欣喜地像一只蝴蝶。
“慢点，别摔了”
一股力量拥入怀中，知珉稳稳落在罗渽民的怀里，少年的肩膀宽阔，怀里温暖。
罗渽民一愣，软软的身躯已经在怀，没想什么男女之防，只要知珉回来了就好。
知珉从罗渽民的怀里抬起头，清凉如水的双眸带着蛊惑人的魅意。
“罗渽民”
“你能看懂吗”
他没有回答，
但是，我能看懂，最起码现在懂了，他在心里这样说。
对他来说，知珉像是在天上犯了错，下凡来的仙女。
他以卑微之姿，仰慕春光。
明知道没有结果，但是还是忍不住靠近。
哪怕知道她是个妖，但以妖的寿命，和人的寿命来讲，简直是沧海一粟，没有意义和结果的钦慕不过是一盘流沙。
她那样明快，煦丽，而自己如此清贫，万万不敢提。
不是不懂，是不敢懂。
月亮映出的光线似水，洒在一对璧人身上。
罗渽民往后退了一步，不再和知珉保持拥抱的姿势，垂下眼眸，微微颤抖的睫毛遮住了情绪。
知珉有些难过地往前伸出手拽着罗渽民的衣袖，试探着。
而罗渽民只是接过知珉手里的灯，留下清瘦的背影。
“珉娘回家吧，不早了。”
评论(8)